凤凰台

(潮州凤凰台,明隆庆二年(1568)知府侯必登始建。万历二十九年,明昆山人王临亨曾游览凤凰台,在其著作《粤剑篇·古迹志》中,有游此景的描述: “凤凰台,在鳄溪下流,当城之巽方,盖江中也。好事者构杰阁,以奉文昌神。二水夹之,宛在中央。四山环拱,以为外护,足供览眺,而尤宜于月下观。余以六月望后一日游此,举杯邀月,长啸凌风,身如广寒清虚府矣。”)

2011-12-14 20:39
发布单位: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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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州凤凰台,明隆庆二年(1568)知府侯必登始建。万历二十九年,明昆山人王临亨曾游览凤凰台,在其著作《粤剑篇·古迹志》中,有游此景的描述:  “ 凤凰台,在鳄溪下流,当城之巽方,盖江中也。好事者构杰阁,以奉文昌神。二水夹之,宛在中央。四山环拱,以为外护,足供览眺,而尤宜于月下观。余以六月望后一日游此,举杯邀月,长啸凌风,身如广寒清虚府矣。”
  由此可知,早在明万历二十九年(1602)之前,凤凰台已成为游览胜景,月下夜景尤佳。雨景怎么样?未见提及,  “ 凤台时雨”之称谓当未流行。此时凤凰台,并非只是一座平台,而是台上构建“ 杰阁”,奉祀文昌神。虽名为“ 凤凰台”,却类似文昌阁。当今有学者持凤凰洲历史上分别有文昌阁和奎阁两座古建筑的观点,则与未弄清此段史实有关。

 

 

  据光绪《海阳县志》记载,明万历十一年进士、邑人林熙春居乡时曾倡建凤凰台。林熙春当官时曾因故回乡两次,后上奏章6次请求退休,得恩准,终老于家乡,享年80岁。他居乡的时间很长,不知倡建凤凰台是哪一年。
  清康熙间曾参与纂修《潮州府志》《海阳县志》的陈衍虞,在他所著的《莲山诗集》中有《叠刺史吴公见末(凤城十咏)十首》,其中《凤台时雨》一首并夹注如下:  “ 空际凭巍槛,奎文气未灰(台祀文昌,今祀海神,旱则祈雨于此)。佛灯分泡影(阁上祀大士),画壁上莓苔。咒水龙归钵,悬瓴马过台。良苗新渐渐,半是雨工栽。”据推算,此诗大约作于康熙十年前后。由此诗可知,早在清康熙初年,凤城(潮州府城的别称)已有脍炙人口的《凤城十咏》吟咏“ 凤城十景”,lO景中除“ 湖岭晴峦”和“ 校场观射”2景外,其余即后来闻名遐迩的“ 潮州八景”,换句话说,  “ 潮州八景”源于“ 凤城十景”。我们还从此诗获悉:凤凰台当时是座“ 悬瓴”  “ 巍槛”的楼阁,上面祀文昌神和观音大士,康熙初年增祀海神,旱则于此祈求海神降下及时雨。想必是求雨祭礼隆重,场面壮观,又常常有求必应,及时降雨,故遂以“ 凤台时雨”名景。

 


  凤凰台所祀海神,应是南海神,也就是天妃妈祖。乾隆《潮州府志》载:  “ 澄海县天妃宫,在夏岭,或日天妃南海神也,往往显灵海上。”据此,早在康熙初年,凤凰台上始兼祀天妃妈祖,至嘉庆四年,署潮州府事兼海防同知王淦和潮运分司同知金之昂联手在凤凰台西南侧创建天后宫,南海神天妃在凤凰洲上才有了专庙。这几年有的学者将凤凰洲天后宫的始建年代定在康熙年间,当混淆了这前后两者的关系。而天妃在明永乐七年已由永乐皇帝加封为“ 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潮州地濒南海,故康熙年间老百姓于凤凰台祈求南海神天妃显灵降雨,解除旱情,也在情理之中,并非拜错神明。
  光绪《海阳县志》载:  “ 凤凰台……康熙三十三年巡道鲁超新之,为台三层,雄丽倍昔。五十九年圮于风,雍正二年巡道姚仕琳,七年巡道楼俨、刘运鲋、知府胡恂、知县张士琏重修。”有的人据此望文生义,认为鲁超新修的凤凰台只是3层平台而非3层楼阁。这是错误的。依上所述,凤凰台在万历年问已构“ 杰阁”。在康熙年间已是“ 悬瓴巍槛”,如果鲁超新修的凤凰台不是3层高楼,而只是3层光秃秃的土台,何所谓“ 雄丽倍昔”?又何招来“ (康熙)五十九年圮于风”之灾?
  乾隆五十六年海阳知县韩义,在重葺凤凰台后撰写的《重修凤凰台记略》中写得清楚明白:  “ ……台以镇之,所以提挈纲维,全形辅势,并以四时游观节劳逸。于是乎,在其可或缓,爰节缩禄秩所入为邑人倡,为阁三层,觚棱上耸,曲磴梯回,川光远黛,悉效眉睫。辛亥落成,爰伐石考词,记其缘起。”
  由此可知,乾隆末年韩义倡修的凤凰台,依旧是3层楼阁,“ 觚棱上耸,曲磴梯回”。不过,韩义半点没提到雄竣美丽的凤凰台里面供什么神拜什么菩萨。看来,凤凰台代替祠庙的功能已逐渐淡化,而作为“ 风水”建筑,当韩江下流之冲,筑“ 台以镇之”、“ 全形辅势”,以及作为风景名胜,供“ 四时游观节劳逸”的功能重新凸显,与当年侯必登始建凤凰台的初衷相吻合。于是,此时的“ 凤台时雨”景观,也从康熙初期的求“ 及时雨”景演变成观赏夏日乍晴乍雨的“ 风时雨”景,颇具享受休闲的意味。清人郑兰枝所作《潮州八景诗》中的《凤台时雨》一首,正是这种意味的绝妙诠释。请听郑兰枝这般吟咏: “ 凤城郊外耸层台,时雨霏霏渡水来。云锁湘桥疑海市,烟迷笔岭忆蓬莱。一天银竹侵朱槛,八面檐花点碧苔。霁后山川多景色,老鸦洲上好徘徊。”
  凤城人林大川于咸丰七年编印的《韩江记》载:  “ 凤凰台……楼阁峥嵘,亭台崒嵂,匪独为潮人游览之区,实江城之保障也。” “ 道光初,知海阳事于学质,听形家言‘四乡械斗者,凤台有碍也’,楼阁微有所毁。毁后械斗势益炽,后郡守韩凤修重为修复。台上清漳洪斌短联最佳: ‘台以山名凤;江因人姓韩。’又刘浔:  ‘烟云开罨画;灯火见楼台。’亦无俗态。”《韩江记》还记载: “ 昔府、道官员宴客,皆在凤台,今移于此(两浙会馆)。”林大川这两段记述,填补了地方志对凤凰台记载的空白,非常可贵。民国《潮州志·职官志》载浙江人进士韩凤修于道光十三年任海阳县知县,但

 

没有其任潮州知府的记载。林大川在上文中称韩凤修为郡守,要么是笔误,要么韩凤修后来升任或署理或兼摄潮州府事,而《潮州志》漏载,这个问题仍有待查证。
  道光二十二年,大水冲缺凤凰台台基,知府刘浔捐金重修。林大川提及的刘浔短联,我估计是此次重修中所题。从此至清朝灭亡,未见有重修凤凰台的记载。不过,光绪二十四年(1898)刊印的《海阳县志》,形容当时的凤凰台“ 峻耸雄伟,当郡城下游,双塔当楹,郡城横牖,极江山之胜。”可见还保存得相当完整。
  1947年,徐义六先生在《潮州文献汇编》发表《潮州名胜联话》一文,其中谈到凤凰台时说: “ 登台一览,台基朝北处,嵌石匾隶书‘凤凰台’三字,款识‘乾隆五十五年阖郡重修’。台旧三层,经历代修建,已失当年面目,民国二十五年重修,虽为时未久,已半形颓废。台有近人许友梅联云:‘胜地似岳阳,感频年剥蚀风霜,岁月婆娑,惜不令滕子京谪迁作守;壮观类黄鹤,赖群力重新土木,山川辉媚,还须倩崔学士登览题诗。’尚有题联多偶,不具录。台匾‘凤台时雨’四字,为近人书,款识剥落,似系削去者,岂出处有愧方寸者耶? ‘凤凰台’三字并识则为东莞徐景唐书。倚栏北望,山川郡郭,历历如绘,诗情画意,奔凑眼底。以鄙意品题,郡城各景,当以此台为冠。”   
  上文不仅为我们提供了民国时期凤凰台的概况,而且还指明了民国期间重修凤凰台的具体年份是1936年(民国25年)。
  文化大革命初期大破“ 四旧”的狂飚中,嵌在凤凰台台基上的乾隆五十五年石匾和民国25年悬挂于台上槛的4块匾额,被人用泥和贝灰涂抹覆盖,客观上保护r这些匾额,使之逃过大劫。
  1980年,潮州市公布第一批43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凤凰台被列其中。1985年,以动工建造韩江大桥为契机,凤凰台的修复遂多次被提上政府有关部门的议事日程,只是由于诸多条件的限制,均未能如愿兴工。
  1999年,潮州市委、市政府实施发展旅游经济战略,大力开拓旅游资源,投巨资凤凰台、天后宫、奎阁等景物,建成新的旅游景区——凤凰洲公园。凤凰台修复工程于1999年7月开工,拆除了1936年所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加盖单檐青瓦歇山顶的四柱单间四方亭,在加固并稍为扩大的凤凰台旧基上建起了一座由12根承重石柱托起的杉木斗拱梁架、三开间、中间高、两侧低、三山式的单檐青瓦歇山顶屋面、四门洞、四窗洞、平面呈十字型,造型奇特的亭式建筑,台柱及地板、登台步级、台周栏杆均采用福建优质花岗岩石料,显得十分坚固、整洁。
  据负责工程设计的邱创平先生介绍,他之所以将凤凰台设计成三山式高低两个层次的屋面,产生前后左右八面檐口,是根据清乾隆郑兰枝“ 八面檐花点碧苔”的诗意,合理、恰当地实现“ 八面檐花”的历史要求。对这种创意,我实不敢苟同。窃以为,乾隆问的凤凰台是3层楼阁,现今修复的凤凰台是单层亭式建筑。郑兰枝笔下的凤凰台,大概模样应近似湘子桥头的东门楼,顶层是单檐

 

歇山顶、四面檐口,第一、二层各一围屋面四面檐口,3层合起来便是12面檐口。 “ 时雨霏霏”之际,便是“ 檐花点碧苔”之时,但为何不写“ 十二檐花”而写“ 八面檐花”,那只是为了与上句“ 一天银竹”对仗及平仄的需要, “ 八面”只是虚泛之指,并非确指,把它意会为四面八方的檐花即可,毋需过分的拘泥。  
  风凰台台基曾嵌有“ 洪水止(此)”碑。民国《潮州志·丛谈志》和1985年《潮州市文物志》均有记载。然而,我问过邱创平先生和风凰台工地负责人,都说此次重修过程中并未发现该碑。  “ 洪水止(此)”碑何时流失,现在何处,如今都成为待解之谜。  
  凤凰台上槛悬挂的“ 凤凰台”、  “ 有风来仪”、“ 中流砥柱”、 “ 凤台时雨”4块台匾,民国时为钢筋混凝土厚板型制,前两块字面为“ 水磨石”,后两块字面为“ 洗石”。现都改用尺寸较小的花岗岩石板镌刻。后3块12个大字均依旧匾双钩临摹,然后缩小。东莞徐景唐书“ 凤凰台”匾在拆卸时因当事人缺乏文物保护意识,不幸被砸碎。更为可叹的是现场既无人将其拼接双钩临摹其字迹,又无人抄录其款识内容,便把碎块当成建筑垃圾运走,不知弃埋何方,只能摹取“ 凤台时雨”匾中“ 风台”两字,又延请潮州知名书法家刘崇山先生补书“ 凰”字,勉强凑成新的“ 凤凰台”匾。呜呼哀哉!手上一帧邱创平先生在拆卸前拍摄并赠予的徐景唐书“ 凤凰台”旧匾照片,已成绝照矣,今天我们只能从这帧照片依稀地睹其风采——带着文化大革命伤痕的风采,徒生浩叹!  
  1999年12月3日,凤凰台工程竣工,我闻讯即前往参观。当我寻找到堆放在工棚里的3块旧匾时,竟发现红底水磨石面的“ 有风来仪”匾两边涂抹着一层已经褪色的红色磁漆油,下面隐约有款识的痕迹,顿时兴奋起来的我找来柴油擦洗,效果太差,又借来磨刀的砥石加水研磨,大约磨了一个钟头才磨去当年红卫兵的“ 战绩”,终于现出了右边款“ 民国念伍年丙子夏”,左边款“ 曾啸秋、郑云圃、郑晓屏、方玉泉、钟少石、吴焕堂、程翊云、李云祥立。杨寿楠书。”
  按款识中“ 念”为“ 廿”之大写, “ 民国念伍年”即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6年。曾啸秋等8人是民国期间分别活跃在潮安法律、教育、工商界的著名人士,杨寿楠是潮州著名书画家。据此款识,证明徐义六文章中记载的修建年份准确。似乎也可推测曾啸秋等8人即为1936年修建凤凰台的倡建人和组织者,当然,确认此事仍有待旁证材料的进一步发现。我很担心幸存这3块旧匾的命运,怕再有闪失,追悔莫及,于是我四处奔走呼吁就地保护,庆幸有关的领导们感我之至诚,虚怀纳谏,终于采纳r我的建议,3块旧匾嵌入凤凰台朝南台基壁保护,供游客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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